短短几?步路,好像走了一生?。
来到?门口,姜青姝停下来,示意贺凌霜带着士兵退下,等?到?四周无人,才看着他说:“阿奚,为?了你,朕愿意再给张瑾一次机会。”
“……你说……什么?”
少年抬眼,茫茫然地看着她。
姜青姝说:“国法不可废,朕不会轻饶张瑾,但是朕可以安排,让他进?入刑部地牢之后‘不堪受辱,畏罪自?尽’,假死脱身。”
“你可以带他走,只要永远不回来。”
“朕想?,失去张瑾这个身份,他也?掀不起什么风浪了。”
姜青姝淡淡说着,睫毛却落着,目光只看着一侧的石阶,声音很低,低得不像一个在?朝堂上发号施令的帝王该有的语气?。
眼前的少年狠狠愣住,半晌都没说话。
握着剑的手?攥得死紧,紧得好像死死揪着心脏,有些喘不过气?来,他突然更不知道该说什么,许久,才说:“谢谢。”
又说:“对?不起,七娘。”
对?不起。
可他在?对?不起什么呢?
他知道七娘也?还是在?乎自?己的,也?许,对?他而言,遇到?身为?帝王的七娘是一件不好的事?,可对?七娘来说,遇到?张氏兄弟,又怎么算好事?呢?
一个皇帝,却被群狼环伺、被权臣架空,什么都做不了主。
她就不难受吗?她就没有受过委屈吗?又凭什么要求她将受到?的那些全部一笔勾销,去体谅他们?
张瑜这样想?着,忽然有些克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,伸手?去抓她的手?。
她一怔,抬头看他。
少年依依不舍地攥着右手?中的那把莹雪剑,这把剑,陪了他几?年来的日日夜夜,这一次,他稳稳地放回她的掌心。
姜青姝怔住:“怎么?”
张瑜抿紧唇,语气?却极为?认真:“这把剑,我视若珍宝,可它意义非同?一般,从?今日开始,我不配拿它了。”
天子之剑,斩奸佞,定社稷。
只配得上刚正不阿之人。
从?他让一个帝王有私心开始,他就不配了。
姜青姝看着手?里的这把剑,仿佛还能感受到?上面残留的被少年握过的温度,天下最好的高手?,才配得上天下最锋利的剑。
她笑了一声,摇了摇头,重新抓住少年的手?,重新把剑放回他的掌心。
“一把剑而已。”
“七娘……”
“剑是死物,人心才是活的,它是什么剑,在?于持剑者赋予它什么样的意义。”
她仰头望着少年,就像以前一样,踮起脚尖,用掌心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,笑盈盈道:“朕说你配,你就配。你把它带在?身边,就去做朕的眼睛,替朕看看这大好河山,替朕看看,朕做这个皇帝合不合格。”
张瑜握紧剑,垂下眼帘,冷风吹着他的脸,触感却发烫。
他说:“好。”
他答应她。
他忽然想?起什么,伸手?去摸腰间,取下半块刻了‘瑜’字的玉佩,放到?她掌心。
然后郑重地看着她,说:“这枚玉佩,自?我出生?时便带在?身上,从?不离身,我阿兄曾说,它就代表了我自?己,若将来遇到?可为?之托付一切之人,才可以将它交出。”
“我把它也?给七娘。”
“七娘,永远在?我心里。”
……
张瑜回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