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闭嘴!”
文昭牙关紧咬,铁青着脸瞪视了?云葳半晌,压着怒火撑起身子来,气得在屋子里?团团转,却还是觉得四?肢百骸里?充斥着装填不下的愤懑。
瞥见一侧的茶案,文昭眼神一亮,拂袖近前,“哗啦啦”将瓷盏扬了?一地,终于满意的长?舒了?一口气,半叉着腰缓了?许久。
听得房中杂乱的声响,廊下的随侍颇为?担忧地闯了?进来,视线在气炸了?的文昭和哭傻了?的云葳之间游走一圈,也没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,只好悄无声息再退出去。
“回?来!”
文昭无力?又恼恨,转眸扫过一众随侍:“你们谁会整治又轴又蠢的无赖?可有法子让浑人开?窍?”
随侍大眼瞪小眼,尽皆噤若寒蝉。谁人听不出,文昭这是在损云葳,他们才不自讨没趣。
闻言,兀自伤怀的云葳懵在当场,精神有些?恍惚。
文昭心知肚明,这会儿跟云葳说什么都不合时宜,讲道?理更?是无用。她抬手指了?指敛芳:“你留下,其余人出去。”
待到随侍走远,文昭深觉疲累,寻了?个矮凳坐下来,扶额低语:
“今日雍王归京了?,一会儿让敛芳随你去定安侯府,宁烁的丧事,你该现身。云府的案子会有了?结,届时你也一并操持了?。反正你要丁忧居丧,若不开?窍,就不必来见朕。敛芳,带走。”
“云侯,走吧。”敛芳近前去搀扶傻呆傻呆的云葳,半抱着人带离了?寝阁。
文昭目送着清瘦了?一圈的小人走远,徒留一声长?叹。
云葳能与她坦陈始末,文昭是有些?欣慰的,但她从?未料到,在云葳的心里?,对她的惧怕远远高于依赖,对她的提防亦然远远超出了?信任。
文昭亦然震惊,云家的名望在云葳的心中竟会如此重要,不惜冒着失去圣眷,触了?逆鳞的风险,与自己背道?而?驰。
云葳方才那句“云家被世人唾骂…便?无颜苟活”深深刺痛了?文昭的神经。
从?前她想过无数种把云葳与云府上下拆分出来的理由,却独独忽略了?,云府一旦背上罪名,世人的冷眼与口诛笔伐,会因这人的出身,而?齐刷刷的飞扑而?来,让云葳活着的每一日,都痛苦不堪。
相府嫡孙的身份,是云葳一生都无法摆脱的烙印,无关乎在何处长?大,无关她自己选的立场。
云葳亲手了?结了?云崧父子,是一场权力?争夺的漩涡里?无可转圜的悲剧。这个结局,早在她出生那时,便?已经埋下了?伏笔,随着大魏君主的更?迭,越陷越深,无法自拔。
也许唯一值得庆幸的,是云府上下毙命于主动自尽,而?非云葳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秘密投毒谋杀。
文昭有些?迷惘,不知日后要如何面?对云葳了?。她的心思与盘算,被云葳猜得真切,君权与相权间不可调和的矛盾,维护皇统与击垮世家门庭的手段,令云家走上了?必死之路。
权力?的游戏规则如此,即便?大家心知肚明,但每个活生生的人心里?,都有着复杂的情愫,取舍不易。
云家的事,终归成了?一根毒刺,横亘在了?文昭与云葳的情路正中,稍不留神就会被刺得鲜血淋漓。
第87章主动
夏日荫浓蝉鸣柳,霄长云倦晚星疏。
光仪三年六月初,文昭颁诏:
南绍细作唆使安阳王府与之合谋,行窃国逆举。阴谋败露,倒行逆施,错上?加错,毒害大魏中书令及其家?眷,灭杀安阳王府意图毁尸灭迹,实乃禽兽行径,当举兵讨伐之。
自此,一场国战在西南边陲打响。
炎炎夏日里,大魏南疆烽火不休。萧蔚领兵在岭南山地里追剿贼匪平乱,宁烨带着大军发?兵南绍,攻城略地,血战一场又一场。
云葳身?为宁云两府最年长的子嗣,接连操办了两场丧事?。而云瑶也未能沉浸在谎言里,终是被文昭送出了宫,直面惨淡的现?实。
舒静深被舒珣接回了雍王府养身?体,定安侯府一时空寂无人?了。
云家?的丧事?结束,云瑶主动与云葳请求:
“姐姐,我不再?是小孩。我清楚,陛下让娘送我入宫,是以我做人?质。我也偷听过?祖父与爹爹谈话,知晓云家?鼎立百年,位极人?臣,是光鲜的危卵,今日惨剧,他们早有预料。”
云葳淡漠地听着,话音透着无力:“然后呢,你想?说什?么?”
“陛下说,我不必再?回宫,让我跟你走。”
云瑶揉了揉酸涩的眉眼,苦涩勾唇:“我看出你有心事?,也知道你和爹爹不睦。大事?我不懂也不问,但我不想?和你住,让我住舅父家?吧,你回自己府上?去。”
“随你。”
云葳无甚情绪,她此刻也不想?面对云瑶,更无意与人?掰扯血淋淋的现?实背后包裹的残酷真相。
云瑶头也不回,转身?便出了云府。
“等等,住宁府可以,别乱跑,别出府。”云葳到底是紧走两步追过?去,放心不下嘱咐了几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