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昭有些无奈,虽然对睡觉不洗澡的臭猫心存嫌弃,但身子还是格外实诚地走去了床榻处,给人取了床锦被过来?。
“陛下——!”
一声?惊魂未定的呼唤令文昭凤眸一凛,手中拎着的锦被也扔了回去,压着受惊的恼火冷声?责问:“大呼小叫作甚?”
“启宁殿下她…她服毒了。”秋宁气喘吁吁地回应。
“什么?!”文昭顷刻傻在了原地:“她人在哪儿?御医,派御医!”
“有人去请御医了。殿下从耶律太妃阁中出来?,让婢子送她去您旧日的府上住。婢子方送她入了府,她下台阶时脚步虚浮踉跄,婢子上前一扶,才发觉她脸色差得出奇。”
“朕要出宫,备车!不,备马!”文昭焦灼不已,拔腿就往外走。
云葳被二人急切的话?音吵得没了倦意,人却还懵着。
文昭走到大殿门口,后知后觉地想起云葳精通毒理,便又二话?不说匆匆折返,拉着蒙头转向的云葳一路小跑,丝毫没有平日里处变不惊的帝王威仪与沉稳之态。
一匹枣红宝马踏着月色飞奔于?京城的官道,云葳只觉耳畔的秋风如刀,刮得她脸颊生疼。
秋宁带着侍卫在后策马狂追,竟追不上与云葳同乘一马的文昭。
文昭夤夜出宫,实在不是明智的决断,但无人不知她待文婉亲厚非常,自是没人敢多?嘴拦阻半个字。
不出半刻,文昭便抵达了昔日的府邸外,她直接纵马跃上了台阶,行至主殿门外才翻身下马,破门而入的脚步生风。
御医还未至。
文婉无力瘫坐在床榻一侧的地上,垂下的脑袋如秋风中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的黄叶,连抬眼的气力都没有。
文昭的心底顷刻被苦闷与胆寒席卷,迈向眼前人的脚步虚浮,不时踉跄了两下,才近前将人揽在了怀里,急切地骂道:
“你这混账!谁给你的胆子!吞了何药?说话?!”
文婉眼底含泪,抬手想要捏着文昭的衣袖,却是捏不到了。她勉强扯了扯嘴角,舌头已经不再听?使唤,只囫囵不清地唤着:“…姐姐……”
“云葳!”
文昭脑海里一片空白,满眼恳切地将视线投向身侧的云葳,发颤的话?音怯生生的:“救她。”
云葳方才已经在看文婉的症状了,口齿含混,四肢寒颤发抖,伴有抽搐,筋骨无力,眼神涣散,脸色青白…
她近前一步给人探脉,脉搏虚浮却格外混乱,搏动的频次快得吓人。算着时辰,若是鸩毒或是鹤顶红,这会儿八成?要出血,呕吐,命悬一线了。
云葳眉心深锁,凝眸把脉良久,忽而抓过了文婉的手指,挨个放去鼻子处猛然嗅了几下,又忙不迭地搜罗起这人的衣衫来?,意图找寻到些许蛛丝马迹。
一番折腾后,云葳扯下文婉手指上的一个彩宝戒指,轻轻一抠,果然在镶嵌宝石的凹槽中见了残存的毒药粉末。
“药粉是牵机的原料。”
云葳沉声?道出了实情,转眸望着文昭:“臣只能尽力,不敢作保。”
“快去开方煎药。”
文昭心都漏跳了两拍,牵机这等秘药,史书所?载,都是赐给憎恶至极的罪臣的,她即位至今,从未用过,文婉在想什么?
云葳来?不及写?方子,只口头吩咐着在旁的随侍备下解毒的药材,又命人取了大量的凉水来?。
此刻毒素已然蔓延进?了文婉的周身,云葳很清楚,即便保下她的性?命,日后她也绝不会是一个健全的人了。
“臣冒犯了。”
云葳捧了个痰盂,将纤长的指尖捅进?文婉的喉咙里,转眸提醒文昭:“劳陛下将殿下扶住了,莫让她挣扎,若翻涌上来?的毒物入了气道,臣便也无能为力。”
文昭此刻慌了心神,云葳说什么便是什么。
二人折腾半晌,老迈的御医才匆匆提着药箱赶过来?。眼见文昭惨淡的面?色,他慌忙俯身于?地。
不待文昭说话?,手忙脚乱却不见文婉有丝毫缓解的云葳先?开了口:“是马钱子的毒,老先?生可有办法?”
听?得云葳此语,老御医慌忙开了药箱,掏出个丸药捏碎,给文婉塞进?了嘴里:“陛下,可否让随侍拉下帷幔,闲杂人等悉数退下?此毒易引发惊厥,不可高声?,免得殿下受惊。”
文昭颓然无力,撑着地板站起身来?挥退了随侍,拖着落寞的身子落下帷幔,一步一颤的往外走:“卿等务必尽全力。”
说话?间,宫人端着药汤走了进?来?,云葳匆匆接过端给了御医:“可用吗?”
“灌下。”御医点了点头,与云葳在榻前折腾了半夜。
东方泛起了鱼肚白,文昭的眼底早已血丝遍布,眼睑下一片乌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