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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夜确实很冷,靥娘有些后悔把阵眼设在这么个地方了,青石街月色美是美,但后半夜寒风乍起,她傻子一样坐在街道中央,被那穿堂而过的寒意来来回回吹了个透心凉。
青岚道长跟君莫笑都在严阵以待,没人能抽出空给她送床被子,至于其它人——靥娘想了想,算了,万一罗刹鸟真的来了,以窈儿为代表的几个小妖就是送人头的好材料。
“阿嚏——!”她吸吸鼻涕,抬头望向头顶高高悬着的圆月,只见有个鸟影子自月中俯冲而下,转瞬便到了眼前。
她精神一紧,化出长鞭握在手中,却不想那鸟影子竟是丹景传书信的青鸟。
青鸟看着挺累的,呼哧呼哧喘着,翅膀一扇甩了个大包袱给她,又拍在包袱上一封信。
依旧是上好的瓷青纸,四个泥金字苍劲有力:勿忘誓言。
靥娘眨眨眼,又眨眨眼,想不出小道士这四个字啥意思,干脆把信放到一边,打开了包袱。
包袱里是一件蓬松柔软的斗篷,上好的宝蓝色锦缎面,精致的花草图案,最精巧的是肩膀处一只振翅欲飞的五彩重明鸟,金线镶了珍珠点缀其中,栩栩如生,富贵夺目。
“这是给我的?”她抱起斗篷在脸上蹭蹭,见青鸟点头,便美滋滋地披在身上。
轻暖的斗篷挡住了深秋的寒风,靥娘重新盘腿坐下,指尖点上眉心,试探着将脑海里的声音传到千里之外的京城。
“小道长?你睡了吗?”
那边几乎是马上就有了回应,丹景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,带了点万籁俱寂的低沉,如秋风穿过染霜的竹林,又好像春雨打在芭蕉叶上。
“没有,还在忙,靥娘呢?”
“唔,我在守夜,今晚好冷啊,多亏了你的斗篷。”
“青鸟到了?”
“到了,就在我面前。”靥娘朝青鸟笑笑,又从地上捡起那封信,“你信上写了‘勿忘誓言’,啥意思?”
她说着自己一惊,“难道我又胡乱许诺了?”
丹景:……
某神官很怂,信里气势汹汹,到了本尊面前连句重话也不敢说。
他傍晚时分收到靥娘的信,画了她跟三名男子,还有只狐狸,狐狸应该是当初吴明国衣衫不整的那一只,三名男子却是认不出,靥娘在画上与几人相谈甚欢,还写了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。
他忐忑不安,很想问一问,但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。
“你——今日送来的豆沙卷很好吃。”
“那是窈儿做的,因为好吃,所以想让你也尝尝。”
“信我也看了,小狐狸,是吴明国那只?”
“对呀,就是吴明国的小狐狸,他叫胡四郎,现在普利街东头开了家茶馆,我今日去看了,生意好的很。”
靥娘干脆将事情讲了一遍,“我们在茶馆下了两盘棋就走了,后面还有很多人排队呢,也不能耽误人家生意不是?”
“画上两名男子是君捕头跟白公子?”
“对呀。”
“……那另一个呢?”
“另一个是你啊,你远在京城回不来,我送豆沙包给你吃,独乐乐不如众乐乐。”
丹景:……
所以自己这叫什么?关心则乱还是拈酸吃醋?
“你还没说勿忘誓言到底什么意思呢?”
丹景:……
是一时冲动误解,提醒靥娘勿忘吃了自己就不许再吃别人的誓言。
“小道长?”靥娘闭上眼睛使劲默念,“小道长?丹景小道长?”
小道长好像睡着了。
她又试着唤了几声,正准备把手指从眉心拿开,那边突然又有了声音。
“靥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