祝时晏撂下这句就走,空留祝刻霜在原地着急上火。
但他顾不上这么多。
十年过去,他终于可以用月光在地上成书,与人传话。
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云骄谈谈。
曾经祝时晏因故咽喉受伤,不能出声,很长一段时间内,只能用术法在桌上凝光成字。
云骄深解人意,同样凝光成字与他交谈。
两人一来一往,悄寂无声。
那时他与云骄还未坦明心迹。如此笔谈,两人都低头看字,不多对视,话中情愫却尽在不言。
后来祝时晏喉部伤势痊愈,可以开口说话,但仍喜欢用这法子和云骄对谈。
是以方才情急之下,他才想到凝月光成字,向祝刻霜示警。
待回到无心苑,云骄已经将祝时晏的肉身妥善安置回东厢。
因祝刻霜的偷袭,这一夜折腾,睡意了无。
他拿了把檀木梳,在床边给祝时晏重新梳头,整理被祝刻霜弄散的发髻。
祝时晏卧床多年,衣冠着装都要他人服侍。云骄只要人在宫中,都事事亲为。
原本不善此事,做得多了,也就轻车熟路,甚至还能给祝时晏梳出各种少年人中的时兴发式。
他自己则留着一头及膝长发,从不束冠,任其披散,只在发尾简单系一根红绳。
祝时晏身随意至,神行无阻,片刻便至无心苑。
至房门前,却慢下脚步,宛如近乡情怯。
临到头,他竟然想不出要用月光书对云骄说什么。
思君甚久?归期将近?
无心苑笼罩在黄昏结界当中,整个院子尽见夕照憧影,哪有什么月光。
他在门边驻足,看到房内落寞背影。
似一副抱残守缺的旧画,永远停滞在日落时分,明月照不进,微风送不入。
他发觉,任他搜肠刮肚给自己想出绝好的借口,云骄双目已盲,要如何看得到他在墙上凝光作句?
像个护崽的母鸡。祝时晏心想。
祝刻霜,二十多岁的人,给他气出鼻涕泡来。
可小师叔在对方手里,抢也抢不来,打也打不过,只得抻着头往他怀里瞧。
泪眼朦胧的什么都还没瞧清楚,就被云骄一剑弹飞出去,在无心苑门口栽了个跟头。
“只准看一眼。”云骄说完,把人抱回了东厢。
“云骄!我杀了你!”
院门外传来祝刻霜的怒吼。
隔了半刻,又嚎道:“云骄!待我闭关结束便来杀你!”
祝时晏担心他气急攻心,便至门外,见他扒在在墙上窸窸窣窣刻着什么。
待他离开那面墙时,墙上第二十个“正”字已被补全了笔画——这是他抢人的计数。
他的第一百次尝试又以失败告终。
不过是一次失利。
来日方长,祝刻霜还年轻,还可以有下一次,下下次。
他把脸一抹,仗剑回返。
祝刻霜想要立刻回宗门闭关,精进剑法,把祝时晏抢回来。
至于抢回来后如何照料如何安置,他还未作打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