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觉得君父残忍,更为大哥的死不平,为此在永宁殿多年,也从不低头认错。
两年的时间,他无时无刻不想起从前与大哥的好,他恨自己无能救不下他,可直到那个宫变的雨夜,他的父皇打碎了一直以来他的认知,告诉他说……
一切的事宜都是君父亲自为之,他在自己从来不知道的时候,便被规划好了一切,立于不义之地,害死了他从小相处的大哥。
一条无辜的性命。
握剑的手越来越紧,哪怕重来一世再听得了此话,他依旧觉得遍体生寒。
“滴答……”
鲜血顺着掌心滑落,立在他身后的苏皎刹那便察觉了。
“谢宴。”
她颤着手,去夺他的剑。
他死死握着剑,浑身拢着森寒的气息,在此刻竟越发像她前世认识的他。
可苏皎竟没想着要避。
也许到了此刻,她才知道前世那晚他到底为何性情大变。
是否在那时他才得知了如今的真相,知道从小相处的大哥是因他而死,知道使他多年愧疚的罪魁祸首是君父,他以为的父子情,兄弟情,全都如镜花水月的泡影。
君父赴死,只有他留在了那个雨夜,囿于愧疚,而不得解。
“谢宴。”
她又喊了一声,从前无数回她怕见他杀人的模样,如今却大着胆子,硬生生从他手中抢走了剑。
她握住谢宴的手,将整个人贴近在他身上,用瘦弱的身躯去抱他。
一个从小重情重义,甚至冷宫前能为一个认识了一日的新妻闯佛殿的人,得知了自己无形中害死了大哥,却又不能怪谁的时
候,该是什么样的心情?
心中酸涩,她越发去抱紧他,试图以此渡过去几分温暖。
谢宴仰起脸,看向头顶的太阳。
依旧是那个雨夜。
彼时他在君父榻前红了眼,他疯了一般想要追问到底为什么,为什么他这般决断地害他于不仁不义,为什么他一定要逼迫他去走不喜欢的帝王路。
可将死的皇帝一句也不言,只将一封染血的信交付到他手上。
那是他母后死前,用血留下的绝笔书。
她是被嘉帝强掠入宫的,数十年外人眼中恩爱,实则困于宫中生不如死,她生下谢宴,冷淡他,疏远他,不喜他,偏又在死前一年对他转了性子温柔以待,却是为留下血书,要他登位杀父,为她报仇。
一封血书中她诉尽平生清苦,也是这样的一封血书,彻底将他逼上了那条路。
身后是大哥因他而死的性命,面前是持剑要杀他的其他兄弟,还有……他母后用命要他走的路。
“你若不登位,你母后死也难安,这封信殿内所有人都知道了,你若不登位,他日你的兄弟成了皇帝……这封信……咳咳……
会害你母后死后的百年骂名。”
一封血书和一句真相使他囿于那个雨夜,他怪不得为他筹谋的父皇,怪不得因他而死的兄长,更怪不得……哪怕只给了他一年温柔的母后。
于是只能独自一人,从那黑夜里往前走,走上一条早已被人规划好的血路。
掌心被掰开,剑被强硬地丢了出去,谢宴一低头,对上她惊吓的几乎落泪的眸。
“别握了。”
她将手抵开他的手掌,不准他再握剑。
怀中微薄的热度让他低下头,谢宴蓦然扔了剑,紧紧将她抱进怀里。
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嵌入骨子里。
阳光全然将他拢住,暴虐躁郁的情绪被怀中的人逐渐抚平,感受着苏皎颤抖的身子,她连呼吸都有些乱了,他从那双眸子里看不见他以为的害怕,只有澄净的不忍。
谢宴垂下头,凶猛地去咬她的唇。
刺痛席卷而来,苏皎下意识想避,却被他箍的动弹不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