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边,赵恒虽被制住,却依然不管不顾地挣扎,一不小心,脖颈上就被擦出一条浅浅的血线。
小叶皱眉,忙将刀收了收,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。总不能真对他动手罢?
赵恒很快发现了她的犹疑,正想借此反击,不料账帘突然被掀开。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状况,就在灌进来的寒风中被一个面生的少年钳住胳膊,带到了账外。
他奋力挣扎,混乱间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江离。
“谢安!”赵恒瞬间炸毛,“你干什么?!”
江离道:“殿下大可再大声些,好让所有人都听见。”
“我自己会走!”赵恒被人扛在肩上,眼看离医帐越来越远,心里慌得不行,“江离!赶紧让你的人把我放下!”
江离没理他。若不是顾及他的身份,早将他直接捆了。
赵恒一路破口大骂,扬言要砍了江离的头,却奈何孤身一人,只能被这么不体面地扛到了江离的营帐。
“干什么干什么!”韩希文带着亲随赶来,一脸莫名其妙,“这是在闹什么?”
“希文!”赵恒立刻伸手,“快,把这个混账东西给我绑了!”
“希文,劳烦你把周围的人清理一下。”江离正愁找不到人善后。
韩希文皱眉:“子安,你是不是太过了?”
“我有分寸。”江离宽慰他,“有些事需要与殿下单独聊聊。”
这是聊聊的样子?
韩希文犹豫片刻,本着对江离的信任,还是派人去打发周围那些偷偷看热闹的人,自己则在帐外守着。
帐内,江离让人将赵恒在放下,松了对他的禁锢,快速将来龙去脉说清楚:“太子妃殿下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,光靠用药不行,只能开腹,将体内的肌瘤剜去,才能孕育子嗣。”
“要什么狗屁子嗣?!”赵恒气得头发昏,刚得了自由,立刻拔腿就要往外跑,同时还不忘放狠话,“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,你和姜鹤羽,通通都别想好过!”
“殿下,手术已经开始了,您此时再去打扰,受罪的只会是太子妃。”
平静的声音让赵恒停下脚,他转过身,指着江离的鼻子发火:“谢安,方云槿她就是个受了窝囊气只敢在自己身上找毛病的怂包,她拎不清,你和姜鹤羽也拎不清吗?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官是干什么吃的?!”
“殿下以为太子妃为何要冒这个险?”江离也起了脾性,“一个继承人,对重返太子之位而言有多重要,殿下难道不清楚?对在皇族和母族间夹缝求生的太子妃有多重要,殿下难道也不清楚?”
“我有庶子!”赵恒大声反驳,“我大可把李昱记在阿槿名下,不需要她冒这个险!”
“庶子?”江离冷笑一声,“殿下摸着良心说,您可对那个庶子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?您可教了他半点为君之道?您甚至连见都不愿见他,他要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?”
赵恒避开他的视线:“我不见他,只是不想给他带去危险。”
“殿下何必如此冠冕堂皇?”江离毫不留情地戳穿,“您不喜张夫人,因为那是先皇和圣人硬塞给你的,您也不喜小郎君,因为视他为神志不清时留下的孽种。你一看到他们,就仿佛看到了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,那个四面楚歌的自己,那个背叛妻子的自己,不是吗?”
“殿下,别装得太久,连自己都骗了。”
赵恒面色难看,哑口无言。
他靠着帐壁,一点点滑下去,颓丧地坐在地上,双手撑着额头,重重地吸气,呼气,又吸气。
良久,他哑着嗓子问:“姜鹤羽有多少把握?”
“九成。”
赵恒听到这个数字,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闹那一出真的很可笑:“你们合起伙来,都瞒着我是罢?若非我近来发现阿槿神态有异,留了个心眼,你们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?”
“殿下言重了。”
赵恒自顾自哂笑一声,忽然看向江离,认真问:“我看起来就那么不通情理吗?”
“即使有九成的把握,殿下也不会同意。”江离道,“现在不过是因为手术已经做了一半,无法更改,殿下才不得不接受罢了。”
“谢安,你真是……了解我啊。”赵恒叹了一声。
他盯着对面那个曾经同生共死的旧友,只觉愈来愈陌生,陌生到,他已然看不分明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