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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纪淮舟噙着点笑看他，他又忽的生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实在很不舒坦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这人怎么总是如此惯于流转风月场？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少闻胸口堵得慌，再待不下去，转身就要走，却听对面遥遥传来熟悉清越的声音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云野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少闻只当没听见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谢韫连忙拿胳膊肘撞他：“干什么这是？你家夫郎叫你呢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少闻拿眼神剜他，只好硬着头皮回神看过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金隐阁里面温暖，不比外头的冰天雪地，纪淮舟的狐裘解了搭在椅上，修长白皙的脖颈便露出一截，那日的指印分明消退了，霍少闻却好像恍然又瞧见了似的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纪淮舟看着他，眼睛里全是缱绻着的深情，说话的调子也像是在温水里浸过一遭似的，实在叫人发不起脾气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怎么想来听戏，也不提前支会我一声。”纪淮舟遥遥一指戏台，问霍少闻，“喜欢这样的吗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少闻闷闷地应声：“还行。”房门豁然开了，灌进半屋寒风，吹得烛火乱晃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米酒慌忙迎上去，他候了几个时辰，总算将自家主子盼了回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早该回来了，主子，您——”米酒话突然哽在喉咙里，纪淮舟脖颈上浮现的几道狰狞指印叫他霎时慌了神，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纪淮舟冷哼一声，将那沾满融化雪水的狐裘往米酒怀里一塞，烦躁道：“被狗咬了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米酒把嘴闭上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纪淮舟久不再出声，这房间里一时没人说话，银丝碳也安静燃烧着，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屋里合该是很暖和的，可纪淮舟的指尖迟迟没有血色回涌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米酒静静立在他身侧。良久，他叹口气，道：“主子，我去为您打盆热水来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跟着我多久了？”纪淮舟忽然开口，将苍白修长的手指伸到炭盆上方，说，“好些年了吧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十二年了，主子。”米酒回头，“自打当年您将我和米糖救下来，我和妹妹从未离开过您和大公子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不是我救的，是大哥要我救的。你们兄妹二人的救命恩人也合该是他，不应是我。”纪淮舟死死看着他，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通，他全身上下都凉得可怕，心底也惊疑不定：追踪布侬达的风声怎么会到了赵修齐那里——以他的年纪，分明不可能参与进当年之事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虽早查到当年夜袭一事背后还有人操盘入局，可这些年来布侬达口风太严，他前些日子将人逼入绝境方才探真切了，这血仇一定得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但他手下的探子都是死士，若不是内部消息走漏，赵修齐是从何时盯上的自己？他究竟知道了多少？隆安帝眼下起疑了吗？大哥远在宁州，如今可还能安全吗？

nbsp;nbsp;nbsp;nbsp;纪淮舟脑袋混沌，今日之事桩桩件件，木锤一般敲打着他。他起身狠狠握住了米酒的肩，又烦又躁地恶狠狠道：“你马上回一趟宁州，消息务必亲自传到大哥手上，半分差池也不能有！若是大哥出事，我要你提头来见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米酒领命，当即就要走，走前踌躇一瞬，还是嘱咐道：“府内并不太平，主子这几日多加小心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用不着你操心！”纪淮舟压不住怒火，抬脚要踹他，米酒赶紧阖上门，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这寂寥的房里，终于只剩下纪淮舟一人，他手脚都发凉，火气躁意连带着久违的恐惧一同压垮了他，他背靠着门一点点滑下来，被霍少闻掐过的脖颈红得可怖，后知后觉地愈发喘不上气来，寒气顺着门缝挤进来，额上出的汗都被吹得透凉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纪淮舟只觉得耳侧嗡闻眼前昏花，在烛火明灭不定的光影中，仿佛又回到十三年前的夏天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岭南夏日往往闷热，牢房里爬满密密匝匝的虫蚁，浓厚的血腥味灌了满肺——这血不是他的，是纪鸿被齐膝砍断的双腿截口处喷溅出的，淌得遍地殷红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活人怎么能流这样多的血呢？

nbsp;nbsp;nbsp;nbsp;一个声音不急不躁地响在他的耳边，他再熟悉不过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布侬达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的下颌被布侬达死死卡住，挣不开分毫，双手都被锁住吊起来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对方瑕整以待，拍拍他脏污的脸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那就是喜欢了，”纪淮舟兀自给他下了定论，笑意一点点染上他的眼，那里面掺着霍少闻看不透的狡黠，“云野觉得有趣，我也觉得有趣，实在情投意合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纪淮舟迎着夫浩安玩味的打量，朝霍少闻遥遥继续说下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既然喜欢，我今夜便陪你玩儿这个，好不好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霍少闻的眼睛倏忽睁大了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纪淮舟，只对上一双潋滟含情的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