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此,不必难过,不必因噩梦再度辗转反侧。
如此。
白雾腾腾跃出唇齿,看着元妃愈发复杂的眼神,容洛抽一口气,别开眼。
“不是的,明崇。”顿住步子,元妃嗫喏一阵,握住容洛的手,“你母亲纵然糊涂,却不是不爱你。只是,正如众人所知,她是皇帝妃,也是谢家女……她当年受武恭帝遗旨嫁给你父皇,她所要肩负的东西便又多了一层。”
微微太息,元妃无奈:“你或不知,那日谢家远走东北旨意下去,你母亲便大哭了一场。不是遗憾,是痛快。”
痛快么?
可她依旧没有选择她。
敛下眼帘,容洛低低颔首,扬首:“如今谢氏离去,明崇也非常轻松。只是父皇依旧对明崇虎视眈眈,明崇实在不能坐以待毙,往后……怕是还需麻烦姨姨许多。”
再三拒绝谈论,元妃也不好再自言自语。难为地低叹,她点头,问:“三娘一事只有我与你叔祖怕是不成,你可还求了什么人么?”
盛婉思之事迟早要闹大,但眼下依然是看容明兰的动向去打算。
正想着,恒昌揣着崔妙仪的信入内。容洛看尽,抬首:“重澈答应今日参朝会后便会替我去一趟姑母府中。她对我多有喜爱,此事不牵扯朝堂,又有重澈,大约会出手。”
“霖荣么?”了然,元妃行下游廊,又笑,“那自然是会出手的。儿媳的忙都不帮,那姨姨是第一个把重澈的提亲打回去。这点本都不愿下,还妄想娶你?那朝中哪个儿郎嫁不得,非嫁他。”
她连连打趣,容洛也不恼。挽住她臂弯,容洛允首:“姨姨说的都对,明崇都听姨姨的。”
乖巧至极,又一点都不羞臊,当即惹来元妃一句笑话的白眼。往前些,见着李夫人同元景山,元妃又伙同两位老人家调笑容洛。盛婉思抱着知徽坐在庭中,不知她小声与知徽说了什么,知徽便小跑抱过来叠叠大喊“重姨夫”。
韶光渡去,容洛这处平宁如是,那厢容明兰却仿若是感觉到水温的青蛙,终于开始踱步。
而容洛也没忘极时升温。
初雪,李夫人与元景山入宫递交明年贡书。皇帝翻阅,便立时皱了眉:“如何比今年还少了一半不止?”
【??作者有话说】
第三更。
第180章1021晋|江独家发表
◎抢权。(已替换)◎
李芙栀行商,每年为了稳定生意,没少对国库贡献。今年是照例入宫递交记录银钱布匹等物的誊帖,帖子上比去年少多,她自然清楚。
闻言眉头一蹙,李芙栀佯作疑惑:“册子里每一样都是臣妇亲自清点核对再三确认,比之去年只多不少,陛下是否看错了?”
册子极薄,连半个小指甲的甲盖厚度都没有,倘若再拆去封皮封底,那便就只剩了两张巴掌大的纸。见她装模作样,皇帝凝视她,直接发责:“今年贡银四百万,这册子里只有四十万两。既是你亲自筹办,足少了多少,你不知道么?”
那自不必说。李芙栀听着,恍然。
“原陛下是指这个。”福一福身,她坦然,“那依然是没有少的。按元府旧例,给宫里上贡的是封地六分之一的盈利。今年西北租出去的田地并农产收例二百万零六两,贡银当为三十五万两,臣妇做主,添满了数,共四十万两。而且,循例来说,贡银上交后便也不需要布匹香料,臣妇按陛下习惯,仍旧收拾了二十余箱。陛下说少了,臣妇又哪里有这个胆子敷衍龙颜。当真是从没少过。”
元氏不是大士族,没什么威震天下的权力名气。当年太祖领兵打天下,兵马钱粮稀缺,时江淮小族出身的元氏先祖看准时势辅佐太祖造反,这才记了一功,得了个柱国的名头。后皇位掌权者更替,袭爵的元景山也没了什么权力,还是皇帝夺权时他帮了一把,与夫人李芙栀一个提供人力一个提供钱粮,这才捡回了这柱国的名。
但此事也一波三折。当年皇帝登位,论功行赏,其实元景山最多就是个伯位的爵爷。要不是连遇天灾节日,国库渐空,急着要银子,皇帝与元氏立定了贡银保爵的协定,又哪里轮到元景山当柱国。
李芙栀搬出旧年协议,皇帝显然对此事还有印象,沉默一下,他看着崔诵翁端药过来,袖袍一挥,沉声道:“是否是因为盛良娣的事?”
李芙栀生意兴盛,能从五湖四海不同的人手里赚钱,便不会是个傻子。她再怎么私相上贡,铺子产业该交的赋税没一分是少的。便是今年跟官府租下的西山,一百七十万一年还需自己寻人手开垦,她也在约期内缴清了所有。要不,此下皇帝怎么会如此不好发难。
他发问,李芙栀目中水光一晃,没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