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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 命脉之上（第1页）

高空航行的机舱内，气流平稳。

昭月靠坐在靠窗的位置，黑发挽起，露出修长颈项与清晰的下颌线，肌肤在冷光下白得近乎透明，宛如雪面雕刻出的梅枝，静而寒。

她披着一件卡其风衣，腰部系带收紧，衬得身形纤细而挺拔。

唇上无色，唯眼底透着淡青，那是连夜未眠后的倦意，也是记忆重启后的清醒。

指尖夹着那张照片，她已经看了一路。

男孩在画面里轻轻扬头，眼神澄澈得像是冰面下的一滴水，未曾被世界搅动。那种干净得近乎荒谬的纯粹，昭月曾在顾明渊刚进实验室时看过——不，是比那还早些，在他二十出头，在冷白的无菌环境中为一组胚胎编号时的神情。

“他叫什么名字？”她忽然问。

坐在她身侧的顾明渊沉默了很久，才道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照片也是这几天才收到的，发件人匿名，没有回信地址。”

“他活着。”昭月低声说，像是在自语，又像是在确认，“第八世的我，把他留下了。”

“你知道吗？我曾以为，每一次重来，我只是被命运惩罚的棋子，注定走到终局。可现在我才明白……即便重来九次，我还是有可能留下一个例外。”

她手指轻扣照片边缘，声音轻缓：“他是我这九世里，唯一的奇迹。”

顾明渊转头看她，喉头微动。

他从未见她如此笃定过。不是冷漠，也不是倔强，而是一种发自命脉的坚决，像是整个灵魂在为某个名字缓缓睁眼。

“你想找到他？”他问。

昭月没有犹豫：“我要找到他。”

“我欠他的，不只是诞生的权利。”

她偏头看向窗外，舱外云海沉浮，天际已泛出微蓝：“也是属于他的完整人生。”

飞机在清晨五点落地日内瓦。城市尚未苏醒，街道寂静，灰白建筑像一座座无声的巨碑，在清冷天光中沉默伫立。

昭月一踏入机场，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
沈星遥。

她穿着白色风衣，眉眼带笑地站在“国际医学伦理委员会”指示牌旁，怀中抱着厚厚一叠档案。

“姐姐，”她轻巧地走近，“好巧。”

顾明渊下意识地侧身，半挡在昭月身前。

沈星遥目光掠过他肩头，笑容淡得几乎透明：“你们来的真早，连我都没想到你们真的会亲自查。”

“遗传数据库归属争议，还是实验伦理追踪？”

“还是——”她语气一转，唇角挑起一抹讥诮，“母爱觉醒？”

“你来干什么？”昭月看着她，声音平静。

“我是代表联合审查组，参与Y-1后续追责。”沈星遥扬了扬手中的证件，“你别忘了，顾家在那场项目中，不止你妈付出了性命，很多人都——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
“我来，是为了正义。”

“是吗？”昭月语气未动，眼神却冷了几分，“那我也提醒你一句，正义不是披着官方外衣就能合法抢尸体。”

“别再妄想打那孩子的主意。”

“他不是标本，不是代数，不是伦理审判用来‘平衡风险’的天平砝码。”

“他是人，是我的孩子。”

她每说一句，语气便重一分，像是一把缓缓归鞘的剑，寒光逼人。

顾明渊侧目看她，心脏仿佛也被她一句句斩落的刀锋压住。

他曾习惯昭月隐忍、冷静的模样，那种能在刀山火海中不动声色的姿态。但他忘了，在这第九世里，她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隐忍着的温驯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