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摸出怀里最后半块烤红薯塞给他,他狼吞虎咽时,她还笑着说:"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"
"是你。"陆昭抬起头,眼眶红得像浸了血,"所以我不能让你用这东西。
罗盘碎片是前朝的镇国器,启动它会引动地脉,大雍半数城池会被洪水吞没。"
篝火在四人中间噼啪作响。
苏夕抱着罗盘碎片,碎片上的幽蓝光芒映得她眼底发亮:"那你说怎么办?
我查过近三年的灾情记录,北边的河淤了,西边的山空了,再不用外力。。。就算没有洪水,明年也会有大旱。"
"我有个办法。"陆昭拨了拨篝火,火星子窜起来,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影子,"用我的血做引。
前朝太子的血能镇住地脉暴走,代价是。。。我会变成地脉的一部分。"
萧景珩的茶盏重重搁在石桌上。
他盯着陆昭,目光像把淬毒的刀:"你早知道会这样,所以在镜渊留字条?"
"我不确定。"陆昭扯了扯嘴角,那笑比哭还难看,"直到刚才触到罗盘,记忆才全涌上来。"他转向苏夕,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银簪——那是她当上掌印时,他送的贺礼,"夕儿,你总说我笑起来像春天的桃花。
等事成了。。。你要替我多看看春天。"
苏夕突然抓住他的手腕。
他的脉搏跳得很快,像只急于破笼的鸟:"不行。
我不准你这么做。"
"那你要眼睁睁看百姓饿死?"陆昭反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,"你救过我一次,这次。。。换我救你。"
夜越来越深。
萧景珩去林子里查看暗卫布置的警戒,叶玄靠在树上假寐,呼吸均匀得像真的睡了。
陆昭坐在篝火对面,借着火光修那根绣了"昭"字的发带——他的手指不似习武之人的粗粝,倒像个常年握笔的书生,穿针时总被针尖扎到,指腹上冒了好几个血珠。
"其实。。。"他突然开口,针脚在发带上歪了歪,"我还记起。。。你塞给我烤红薯时,说过'要好好活着'。"他抬头时,眼睛亮得像星子,"所以我才撑到现在。"
苏夕的鼻尖发酸。
她刚要说话,陆昭却突然站起身,发带被他塞进她手里:"我去林子里方便。"
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时,苏夕听见自己心跳如雷。
她攥紧发带,上面还留着他的体温。
篝火渐弱,余烬在石桌上投下暗红的影子,像团将熄的血。
后半夜起了雾。
苏夕裹着萧景珩的大氅守夜,目光始终锁着林子入口。
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,她看不见五步外的树,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,一下,一下,撞得肋骨生疼。
东方泛起鱼肚白时,雾散了些。
苏夕望着空无一人的林径,喉咙里像塞了块冰。
萧景珩的手覆在她后颈,体温透过大氅渗进来:"他会回来的。"
可苏夕知道,有些事,从陆昭捡起那把短刀时,就已经注定了。
晨雾里,最后一星篝火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