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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别碍事！”谢母甩开她，“光让我们填表，不告诉我们结果，这不是玩人吗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谢芝桃家属，这个表我们已经帮忙提交上去了，但是能不能减免或给予补助，我们说了不算，需要医院和基金双重审核确定，审核结果没那么快出来。”石峥嵘解释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谢芝桃是石峥嵘管的，家属自然也是石峥嵘沟通。其实这病人自己挺文静，就是她妈妈实在让人头疼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们咋能说了不算？你们把她的病说厉害点儿不就行了？”谢母一副懂行的样子，目光转向苏煜，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苏煜脸上，“你是领头的吧？是不是因为我们没给你塞红包？怎么人家有补助我们没有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我告诉你，我家穷，没钱塞红包，但是这补助你们得给，你不给，就是歧视穷人、歧视劳动人民，我就去找你领导闹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妈！”谢芝桃脸又红又白，不敢看床旁的白大褂们一眼，只伸手去拉她的母亲，声音带着哀求，“妈，你讲点儿道理，别闹了，我求求你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求我个屁！”女人再次一把甩开她，“我咋胡闹？我咋不讲理了？我要钱不是为了你？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二十五了！二十五了还不嫁人，吃家里、喝家里，不往家贴补也就算了，你还好意思生病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一个高血压忍忍不得行，非要动刀子，刀子还没动，检查费掏出去大几百，你还嫌我事儿多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门外有人听见动静围观，但这妇女非但没收敛，还像登台的演员来了兴致，亢奋抓起谢芝桃床头的一叠纸，扬了满地：“每天大把花钱，你还有心情在这儿瞎写瞎画？！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！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你生的是人，不是货。”苏煜冷冷打断她，看向病床上脸色煞白、不太对劲的病人，“你哪儿难受，先别动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难什么受，不就是个高血压？吃点药也能治，就你娇贵！回家，这钱我不掏了！我早跟你讲，你弟弟马上结婚要用的！”谢妈唾沫横飞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出去！”苏煜回头看她，压着怒火，转向查房的大部队，“病人需要安静，你们先到外面等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大部队立刻撤走，还看明白了他意思，自发带走跳脚大骂的谢妈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真不像话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这亲妈怎么比后妈还不如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重男轻女也不能这样……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病房里传来其他病人和家属的窃窃私语，岁数大点儿的邻床女病人直接叫谢芝桃：“桃啊，别搭理你妈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谢芝桃嘴唇嗫嚅了下，没有说话，盯着落了满地的画纸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头疼吗？看这里。”苏煜拿出一支笔让她看，“眼睛有没有花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没有。”谢芝桃听见他的声音，抓紧床单，“我不是……我挣钱了的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说不出那三个字，但她想解释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不是赔钱货。她刚成年就进厂打工，赚的钱除了自己一日三餐，全省下来汇给家里，有个头疼脑热，都是自己吃点药扛着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这次实在头疼太久，她扛不住了，才来医院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医生说她血压很高，已经很严重了，怎么竟能忍那么久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大概是她忍习惯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家乡看重男孩，她妈生了她好几年都没怀上第二个，受她奶奶和村里人指点，经常打骂她出气，她从小但凡生病了，不会得到怜惜，只会讨她妈厌嫌，所以她宁愿忍着不说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可这次真的太难受，她没法再忍。谢芝桃想分辩更多，但头突突的疼，她说不出更多，只挣扎着坐起来，想起床捡她的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四周传来或远或近的声音，谢芝桃晕晕乎乎听不真切，有人叫她不要动，但她有些恍惚，听见了，却反应不过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直到一只手直接按住她，不容挣脱把她按回床上：“你先躺下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是他的声音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谢芝桃紧紧闭上眼，一行眼泪流进鬓角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头很痛，但她希望陆医生快些离开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愧于面对他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上次，她一个人来办住院，因为带的东西太多，因为头疼，也因为害怕，不知怎么，她忽然放下东西，在楼梯间没人的地方捂住脸哭起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陆医生正好经过，他很礼貌，问她哪里不适，等她情绪平静下来，帮她把她那些廉价杂乱的物品提进病房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除了病情，他没有多问，只是告诉她办公室在哪儿，让她有困难可以找他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她很感谢他的尊重和体贴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那是她25年未曾感受过的美好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知道她妈妈带头去找他闹事，她真的很崩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