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夜里冷,世子加件衣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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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珍鹭】
“梧桐你怕吗?”
笼馆最近关门歇业了,世道乱,开着门也没生意了。
姑娘小伙们每天晚上怕地睡不着觉,就在梅园里围着坐,好像大家都坐到一起还能减轻点恐惧。
梧桐坐在正中央,被大家这么一问也愣了愣。
他烤着火,想说怕,可一抬头看见大家焦虑惊恐的神态,他顿了顿还是掏了掏耳朵大声说不怕。
“真好,你真的变了好多。”
有个姑娘耸了耸肩,她撑着下巴看向梧桐说,你真的跟以前好不一样。
“怎么个不一样?”
跟梧桐差不多大的龟奴在旁边拨拉着炭盆,抢先开口道,“以前啊,你脾气特别大,个还不高,跟点着的炮仗似的逮谁咬谁,可自从认识了珍鹭,好像慢慢就不一样了,脾气稳了人也长高了,现在就是个英姿绰约的宋举人。”
这么突如其来的夸奖整的梧桐还挺不好意思,平常牙尖嘴利现在抠着下巴倒说不个所以然来,原来在大家看来自己认识珍鹭是何等幸运的事情。
“你也不要自谦,大家都知道你不容易,小小年纪死了娘,又被两次关进牢里。如今这些,都是你该得的。”
还是那个姑娘,她双手捧着脸开口,她说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,心里门儿清。
笼馆六十多个人,来来去去大家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了,虽说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,可要是谁真遭了难,一块相处的人不会说出手相救也肯定不会落井下石地再添把火。
这么多年梧桐都明白。
“其实也挺感谢大家照顾的,那阵小眉姐还经常多给我俩铜板呢,还有你们……”梧桐拍了拍身侧龟奴白桦的肩膀,“当初考试放榜,还是你们从郝伯眼皮子底下溜出去陪我去看成绩。”
“大家做的事,我都明白。”
笼馆里虽说是魔窟,可这魔窟里好像也没有穷凶极恶到没有一点点善意的人。
就连徐阿嬷,欢鹂小时候,她也是真疼过。华雀出嫁时,她也曾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掉了眼泪。
说起这些就唏嘘不已。
怎么十年光阴,都让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了。
大家说到珍鹭,这倒让梧桐想起来珍鹭好像一直都呆在房间里没下来过。
他点了支灯烛上楼去寻,推开门后,珍鹭正坐在矮桌旁撑着半张脸看书,她房间里的烛火只点了半支,暗得很。
“你也不怕把眼睛看坏啊?”
梧桐对着珍鹭,十句有八句都是教训的话。珍鹭也习惯了,只看她笑了笑合上矮桌上的书册问梧桐怎么来了。
“怕你无聊呗,不过来陪陪你。”
梧桐将自己带来的灯烛放到珍鹭面前,让她的视线能亮些,可后者俨然一副把家的样子,一口就吹灭了。
“省着点吧,如今火石蜡烛黑炭什么的都金贵,前两天有老人家都冻死街头了,咱们这儿省点用还能熬过寒冬。”
梧桐啧啧两声,说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节约啊,他敲了敲桌面问珍鹭看的什么书,珍鹭翻了翻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书,看两眼能让心静一点。
“你怕了?”
“没有啊!”
最近梧桐总问她,她总嘴硬说没有,干脆揉了揉眼睛说不看了。
“我不看了行了吧,眼睛也好疼。”
她这边刚说完,梧桐噗地一声又把另外一盏蜡烛熄灭,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,只剩轻烟在两人中间徐徐上升。
珍鹭眼前突然漆黑一片,等双眼视线逐渐恢复,找准梧桐就对着脑门来了个脑崩,“你干嘛啊!黑灯瞎火的。”
“你说的啊,要勤俭节约,书都不看了那点个蜡干啥?”
说不过你。
珍鹭撇着嘴抱臂在矮桌后面坐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