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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8章 厨散客离席（第1页）

鸡叫头遍时，我被后厨的响动惊醒。披衣出去看，白书静正站在灵柏盆栽前，绿纱裙的裙摆扫过花盆，土面上突然裂开道缝，露出半块焦黑的木牌——是大师傅的工牌，边角还沾着他惯用的花椒粉。

“他走了。”她的声音像结了层薄冰，指尖捏着片新鲜柏叶，叶尖的露水坠在地上，砸出个“叛”字，“寅时三刻，带着半张香方进了‘新柏楼’的后门。”

我抓起工牌往门外冲，被她一把拽住。她的银链缠上我的手腕，铜钥匙吊坠烫得吓人：“追不上的，林柏宇的人在巷口等着。”

“那怎么办？”我的声音发颤，工牌上的焦痕像块烙铁，烫得手心生疼。昨天还排队的客人，今天会不会全跑到隔壁去？

白书静没说话，往清辞的摇篮里撒了把柏叶碎。婴儿突然睁开眼，小手往“一品柏香”的香方上指，那里的“柏籽”二字正泛着绿光。

天刚亮，“新柏楼”的鞭炮就响得震天。我站在二楼窗口往下看，大师傅穿着簇新的厨师服，正举着把菜刀对着镜头笑，刀面上刻着半片柏叶——是祖传的标记。穿黑袍的老头站在他身后，帽檐下的脸在晨光里泛着青，像块泡了水的柏木。

“叶老板，快看！”服务员小张慌慌张张跑上来，手里的订单薄空得刺眼，“客人全跑了！李老板刚给我发微信，说‘新柏楼’推出了‘正宗一品柏香宴’，还打五折！”

我抓起账本摔在桌上，数字在眼前乱晃。昨天的流水纪录还红得刺眼，今天的预约栏却只剩个孤零零的“0”，像灵柏叶上的虫洞。

白书静抱着清辞走进来，婴儿的小嘴里叼着片柏叶，叶尖指向厨房：“该熬汤了，用灵柏根和红土，慢火炖三个时辰。”

“炖汤有什么用？”我扯着头发低吼，看着隔壁排起的长队，眼睛像被辣椒水泼过，“客人要的是大师傅的手艺，是‘一品柏香’的招牌！我们什么都没了！”

她突然把清辞往我怀里一塞，转身往灶台走。绿纱裙扫过地上的香方，纸页突然飞起，贴在墙上自燃起来，火光里仿佛浮出行字：“真柏不怕火炼”。

“你看这锅。”她往铁锅里扔了块灵柏心，木柴“噼啪”爆响，竟烧出绿色的火苗。

我抱着清辞站在厨房门口，看她往汤里撒柏香。柏香粒落在沸水里，竟浮出细小的柏叶形，在汤面上转着圈。婴儿的小手突然拍了拍我的脸，往窗外指——“新柏楼”的客人正捂着肚子往外跑，有人蹲在路边呕吐，嘴里喊着“苦！像嚼了烂柏叶！”

“怎么回事？”我眼睛瞪得发酸。

白书静往汤里撒了把柏籽，蒸汽腾起的瞬间，我看见大师傅在后厨手忙脚乱，他锅里的汤泛着黑沫，像被墨染过。穿黑袍的老头正往汤里倒什么东西，瓶身上的标签写着“香精”，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柏叶。

“假的真不了。”她的声音很轻，汤勺在锅里搅出个漩涡，“他手里的香方缺了‘灵柏心’这味主药，用再多香精，也盖不住腥气。”

正说着，李老板骂骂咧咧地冲进来，西装上沾着油渍：“小叶！那孙子做的什么玩意儿！苦得像黄连，还带着股铁锈味！跟你家的‘柏香醉蟹’差远了！”
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，门口突然涌进群人，都是刚才从“新柏楼”跑出来的客人。“叶老板，还有吃的吗？”有人喊，“哪怕来碗面也行啊！”

白书静往每个桌上摆了碗刚炖好的柏根汤，汤面上的柏叶影在客人碗里晃了晃，有人突然捂住心口：“这味道……像二十年前救过我的老柏树！”

我看着客人们埋头喝汤的样子，突然明白白书静为什么坚持炖汤。这汤里哪是柏根，分明是灵柏的魂，是老主顾们记在心里的味道。

傍晚时，“新柏楼”的卷闸门突然拉了下来。穿黑袍的老头被两个壮汉架着出来，他的脸肿得像发面馒头，嘴角淌着黑血——是灵柏汁的颜色。大师傅跪在地上，手里的菜刀断成两截，半片柏叶纹的刀面正对着我们的方向，像在忏悔。

“林柏宇的残魂附在那老头身上。”白书静抱着清辞站在门口，婴儿的小手往“新柏楼”的招牌上指，那里的“柏”字突然掉了下来，砸在地上碎成块，“黑狗血镇不住灵柏的正气，他自己反噬了。”

我望着隔壁紧闭的大门，突然觉得后颈发凉。白书静怎么连林柏宇附魂都知道？她站在暮色里的样子，绿纱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像古柏上的影子成了精。

清辞突然“咯咯”笑起来，小手抓住飘来的片柏叶，叶尖指向我怀里的账本。翻开一看，下午的流水竟比昨天还多，客人备注里全写着“求柏根汤”。

“该研究香方了。”白书静往我手里塞了支柏木笔，笔杆上的年轮纹路突然清晰起来，正好对应着香方上的步骤，“明天推出‘一品柏香全宴’，用灵柏的根、叶、果做三道菜，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的。”

我握着柏木笔的手在抖，笔尖的红土在纸上晕开，与白书静后颈的月牙胎记遥相呼应。她转身时，我看见她绿纱裙的内衬上，绣着片极小的柏叶，叶脉里藏着个“0”——和清辞眉尖的红痕一模一样。

深夜的厨房还亮着灯，白书静正在熬制香方里的“柏露”。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，绿纱裙泛着层青光，像从古柏里走出来的精魄。我不敢问她到底是谁，只能看着她往露水里加红土，看着水珠在碗里凝成柏叶形，看着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一件件发生。

母亲打来电话时，我正帮白书静过滤柏露。“知寒，老家的古柏发新芽了！”她的声音带着笑，“新枝往南边伸，正好对着你们饭店的方向，枝桠影子在地上拼出个‘兴’字！”

挂了电话，我看着白书静专注的侧脸，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淡淡的影，像灵柏叶的纹路。突然觉得，不管她是人是精，只要有她在，柏香楼就倒不了。

窗外的风卷着柏香漫进来，混着清辞的奶香味，在空气里织成个温暖的茧。我低头继续研墨，柏木笔在香方上写下“柏香醒酒”西个字，笔尖的红土突然渗出点血珠——是灵柏的血，也是我们的希望。

明天，又是新的一天。但我知道，白书静的秘密，像古柏的年轮，还藏在更深的地方，等着被揭开。而我，既害怕，又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