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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9章 香方藏年轮（第1页）

后厨的柏根汤还在砂锅里咕嘟，白气裹着灵柏的清苦漫出来，在瓷砖上凝出细小的水珠。我蹲在灶台边数着客人留下的空碗，三百七十个——比昨天多了整十倍，可心里那点踏实，总被白书静绿纱裙上的青光搅得发慌。

“别看了。”她抱着清辞从储藏室出来，怀里多了个樟木盒，锁扣上的柏叶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，“真正的东西在这儿。”

木盒打开的瞬间，一股陈年的柏香撞得人鼻子发酸。里面铺着层暗红的绒布，放着本线装书，封皮己经脆得掉渣，“一品柏香秘录”六个字是用灵柏汁写的，笔画里还嵌着细碎的红土。最奇的是夹在书里的柏叶标本，明明干枯了不知多少年，叶尖却还泛着点新鲜的绿，像刚从树上摘的。

“这是……”我的手指刚碰到书页，纸页突然“簌簌”抖起来，那些模糊的字迹竟慢慢显影，笔画弯弯曲曲的，像古柏的年轮。

白书静往标本上呵了口气，柏叶突然舒展，叶脉里浮出行小字：“柏香入菜，魂在根土”。她的指尖划过“根土”二字，储藏室的地面突然“咔哒”响了声，青石板的缝隙里渗出些红土，在地上拼出个“0”——与白龙村古柏下的印记一模一样。

她把清辞放进摇篮，婴儿的小手立刻抓住飘来的柏叶标本，叶尖往秘录的某页戳去，“你看这道‘柏叶穿肠面’，要用灵柏新枝当擀面杖，面里掺三钱红土，煮出来的汤能看见树影。”

我翻到那页，插图上的厨子正在用柏枝擀面，面杖下的面条竟在发光，像条绿色的蛇。旁边的批注是用朱砂写的：“此面能辨真心，负心人食之，肠如刀割”。

“这……这是真的？”我的喉结动了动，想起林柏宇上次来闹事，喝了口柏根汤就捂着肚子惨叫，难不成就是这道理？

白书静没回答，往面粉里撒了把红土。擀面杖刚碰到面团，面粉突然冒起白烟，在案板上凝成棵小柏树的影子，枝桠上还挂着个迷你的“囍”字。“清辞喜欢。”她笑着指了指摇篮，婴儿正对着树影咯咯笑，眉尖的红痕亮得像颗小朱砂。

正忙着，小张慌慌张张跑进来，手里的传单被柏香熏得卷了边：“叶老板！‘新柏楼’又出新招了！他们说能让客人看见前世，只要点‘三生柏香锅’，锅里就会浮起前世的影子！”

我抓起传单一看，照片上的锅里果然冒着绿烟，烟里映出个穿古装的人影，像极了戏文里的谷抒青。“假的。”白书静往锅里扔了块灵柏心，火苗“腾”地窜起来，“那是用磷粉和鸦片膏调的，闻多了会产生幻觉，跟林晚当年用的迷魂香一个路数。”

她的话音刚落，门口就传来救护车的声音。小张扒着窗户看了眼，突然咋舌：“我的天！‘新柏楼’的客人全晕倒了！医生说他们中了毒，嘴里还喊着‘有鬼’！”

我冲到窗口，看见“新柏楼”的门被警察围住。

“灵柏不饶人。”白书静抱着清辞站在我身后，婴儿的小手往秘录的最后页指去，那里画着个巨大的香炉，炉里的香灰堆成座小山，“这才是‘一品柏香’的终极用法——用香灰当调料，能让菜里长出真柏叶。”

我翻到那页，心跳突然漏了半拍。香炉旁边的批注写着：“柏香成精，需以三世精血养之，叶为魂，土为根，人为主”。字迹的墨色很深，像用血写的，旁边还画着个月牙胎记，与白书静后颈的分毫不差。

“你……”我猛地转头看她，绿纱裙的裙摆扫过地面的红土，土粒突然跳起，在她脚边围成个圈，“你早就知道这些？”

清辞突然“哇”地哭起来，小手死死抓住白书静的银链，铜钥匙吊坠在婴儿脸上投下道绿光。白书静往孩子嘴里塞了片柏叶糕，哭声戛然而止，她的声音却低得像耳语：“娘说，等我有了孩子，就能看懂这秘录了。”

她转身往灶台走，绿纱裙的背影在晨光里泛着层青光，像古柏上的影子成了精。我盯着秘录上的“三世精血”，突然想起母亲说的“柏女嫁叶郎，需过形劫”——难道白书静的血，真的和灵柏有关？

中午的客人渐渐多起来，有人举着手机来拍“会发光的面条”，有人特意来求“能辨真心的柏根汤”。李老板喝得红光满面，拍着我肩膀说：“小叶，你这菜里有股劲儿，喝下去心里亮堂，比隔壁那鬼东西强多了！”

我笑着给他添汤，眼角的余光瞥见白书静正在给清辞喂奶。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们母女身上，白书静后颈的月牙胎记与婴儿眉尖的红痕连成道线，线上浮着细小的柏叶影，像条看不见的锁链。

打烊后，我抱着秘录坐在灯下研究，白书静突然往我面前放了杯柏叶茶。茶汤里的叶片打着旋，最后沉底时拼成个“家”字。“别想太多。”她的指尖在我手背上划了划，那里的皮肤突然有点痒，像有柏籽在皮下发芽，“不管香方里藏着什么，我们守着彼此，守着清辞，就够了。”

我望着她眼里的光，突然觉得那些关于“精怪”的猜疑，都成了最可笑的执念。她会预知危险，会和灵柏对话，又怎么样？她是我的妻，是清辞的娘，是那个在我得意时泼冷水、在我落魄时递热汤的人。

窗外的灵柏枝突然伸进窗，在秘录上投下细碎的影，像在批注我们的故事。我把书锁回樟木盒，往里面放了一缕清辞的胎发，与那片古老的柏叶标本靠在一起。

夜风吹过柏香楼的牌匾，发出“簌簌”的响，像有人在轻轻念着秘录里的话：“叶柏相依，三世为家”。

我知道，香方里的秘密还没揭开，灵柏的考验还在继续。但只要身边有她，有这满室的柏香，再深的谜团，再险的坎儿，我们都能一起闯过去。

因为真正的“一品柏香”，从来不在纸上，而在心里。